[db:作者] 发表于 2025-10-11 14:39

我是上海人,去了次江苏徐州后发现:徐州人跟其他地方的人不一样

从上海去徐州,高铁过了淮河,窗外的景致就换了模样。沪上的楼是往天上钻的,玻璃幕墙映着云,亮得晃眼;到了徐州地界,楼矮了,宽了,近处是青灰的瓦檐,远处是圆鼓鼓的山包,像老辈人揣在怀里的暖手炉,敦实得很。


我们一家五口去的,爸妈揣着降压药,我背个相机——原是想着去看汉墓的,毕竟课本里总说“两汉看徐州”。没成想,待了七日,汉墓的石刻没记全,倒是徐州人的模样,刻在了心里。

一、汉魂不在博物馆,在晨练的老辈人身上

头天住的老城区,楼下就是个小公园。天刚蒙蒙亮,我被一阵“嘿哈”声闹醒,扒着窗看,吓了一跳:十来个老头,穿蓝布褂子,在老槐树下扎马步。树旁立着块半截碑,风蚀得厉害,隐约能辨“汉”字——后来才知,这地方原是汉代某个侯的后花园遗址,如今成了居民晨练的地儿。


我爸爱凑热闹,揣着保温杯凑过去。一个白胡子老头正教年轻人扎弓步,腰杆挺得笔直,声音像敲铜锣:“脚要踩实!咱徐州人的根,就在这脚下——刘邦当年在芒砀山斩蛇,脚底下没根能成?”说着往地上跺了跺,地砖缝里的草屑都震起来。

后来去龟山汉墓,本以为是隔着栏杆看的“死东西”。进了墓道,却见个戴红袖章的老太太,正给一群孩子讲石壁上的花纹。“这是龙纹,你看这爪子,三趾的,是汉初的样式。”她指节粗糙,蹭过石壁时轻轻的,“我爷爷的爷爷,就在这山脚下守墓,说这石头里有气,得轻着待。”


女儿拽我衣角,指着墓道口的石狮子:“爸爸,这狮子比上海动物园的胖。”老太太听见了,笑:“咱徐州的东西,不讲究瘦溜。你看那汉俑,个个脸圆乎乎的,跟咱楼下卖包子的王师傅似的——活得扎实,才经得住日子磨。”

连地铁站都有意思。上海的地铁广告是奢侈品海报,徐州的站台壁上,嵌着汉画像石的拓片:车马出行图,武士举着戈,车马轱辘滚得像要从石头里跑出来。有次等车,见个穿校服的学生,对着拓片背课文:“‘大风起兮云飞扬’,老师说,刘邦当年回沛县,走的就是咱徐州这条路。”


二、饭桌上的实在,是秤杆压到底的分量

上海人吃饭,讲究“精致”。一盘红烧肉,码得像积木,块小,酱红,配着青蒜,看了就雅致。到了徐州,头一顿吃地锅鸡,我算是开了眼。

馆子在巷子里,门脸破,木头招牌写着“老李家地锅”,漆掉了一半。老板是个壮汉,围裙上油亮,见我们一家进来,嗓门敞亮:“坐!地锅鸡现杀的,贴饼子管够!”


锅端上来时,我老婆“呀”了一声。大黑铁锅,底下烧着炭,鸡剁得大块,裹着酱色,旁边贴的玉米饼子,一半浸在汤里,一半翘着边,金黄。女儿伸手要抓,老板递来个小勺子:“慢着,烫!咱这鸡,得炖够一个时辰,骨头缝里都是味儿。”

果然,鸡肉不柴,咬一口,辣里带鲜,是正经的土鸡汤味。饼子浸了汤的地方软乎,没浸着的地方脆,我爸妈没牙,也能嚼动。吃到一半,老板又端来盘炒绿豆芽,“送的!配着鸡吃,解腻。”


后来去吃把子肉,更觉实在。巴掌大的肉,炖得红亮,搁在白瓷碗里,旁边配着青椒、豆腐卷。我问多少钱,摊主摆摆手:“十五块,管饱!不够再添汤,不要钱。”在上海,这点肉怕得三十往上,还未必有这分量。

有回在菜市场,见个大妈买豆腐。摊主切了块,放秤上,秤杆翘得老高。大妈说:“少点,吃不了。”摊主往回切了点,又添块小的:“这下正好!多的那点,给娃尝。”说着塞给我女儿一小块。豆腐温乎,豆香浓,女儿嚼着笑,我忽然想起上海超市的豆腐,装在塑料盒里,方方正正,却少了这份热乎气。


三、方言是块粗布,裹着软乎的心

徐州话硬,像砸在石板上的核桃。头回问路,问个骑三轮车的大爷:“大爷,汉文化景区咋走?”大爷脚一蹬,车停了:“往前窜!到路口右拐,看见个大牌坊,就到了!”“窜”字咬得重,我愣了愣,老婆反应快:“是‘往前走’的意思吧?”大爷笑:“对!咱说话直,别介意。”

后来听多了,倒觉出趣来。他们说“管”,就是“行”;说“瞎包”,是“不靠谱”;见了小孩,不论男女,都叫“小妮子”“小小子”,透着亲。


有天带女儿去公园,她跑着追蝴蝶,摔了一跤,哭了。旁边个带孙子的大妈,几步走过来,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,帕子上绣着朵小桃花。“别哭别哭,咱徐州的地,不硌人。”又转头瞪自家孙子,“快把你那糖给妹妹!抠搜啥!”小男孩不情不愿地递过颗奶糖,女儿含着糖,眼泪还挂着,就跟人笑了。


临走前买特产,在个小摊前挑羊角蜜。摊主是个婶子,见我女儿盯着旁边的山楂糕,直往她手里塞:“拿两块!不要钱!咱徐州人待客,哪能让娃空着手?”我要给钱,她手一挡:“这点东西,值当的?下次来还找我,给你留最新鲜的!”

上海话软,像浸了水的棉絮,温温柔柔;徐州话是粗布,看着硬,贴在身上,却暖。


四、“根”是刻在骨头上的,不用特意提

去沛县看汉城那天,正赶上祭刘邦的日子。广场上站满了人,有穿西装的年轻人,有拄拐杖的老人,还有抱着娃的媳妇。我爸妈挤在人群里,看得入神。

祭典开始,鼓声响起来,有人捧着酒坛,往地上倒,酒液渗进土里,冒起小泡。有个老头,头发全白了,对着刘邦像鞠躬,腰弯得很深,嘴里念念有词。我凑过去听,是《大风歌》:“大风起兮云飞扬,威加海内兮归故乡……”声音抖,却字字清楚。


后来跟旁边个本地人聊,他说:“咱徐州人,不管走多远,都认这个。我叔在上海打工,每年这天,都要在出租屋里摆个小桌子,倒杯酒。”他指了指广场上的孩子,“学校里教《史记》,先教‘沛公起兵’,老师说,这是咱自家的故事。”

连公园里下棋的老头,都爱说楚汉。有次看俩老头下棋,一个说:“你这步棋,跟项羽似的,犟!”另一个笑:“总比你像刘邦,老绕弯子!”旁边人哄笑,有个小孩接话:“老师说,刘邦会用人!”老头拍他脑袋:“对!咱徐州人,认理,也认人。”


上海也有历史,是外滩的洋楼,是石库门的弄堂,讲究“传承”;徐州的历史,是融进日子的,不用摆出来,张嘴是故事,抬脚是遗址,像老槐树的根,在地下盘着,不声不响,却扎实。

五、艺术不装腔,在油条摊旁唱得欢

最后一天去人民公园,老远听见胡琴声,咿咿呀呀的。凑过去看,一圈人围着,中间个大妈,穿件花衬衫,手里捏着个小话筒,正唱柳琴戏。旁边拉胡琴的大爷,穿件老头衫,汗顺着脖子流,手却没停。


唱的是《王二姐思夫》,调子脆生生的,大妈唱到“泪涟涟”,眼尾真红了。周围人有跟着哼的,有摇着蒲扇打拍子的,有个卖油条的,拎着油桶站在圈外,油条油滴在地上,也顾不上擦。

女儿挤到前面,看得直拍手。大妈唱完,看见她,笑着招手:“小妮子,上来唱一个?”女儿躲到我身后,大妈也不勉强,从兜里掏出颗糖,塞给她:“下次来还听我唱啊!”


后来在街头,见个老头用糖画孙悟空,糖丝细得像头发,在青石板上绕来绕去,转眼就成了。有个环卫工阿姨,扫到他旁边,停下扫帚,看了会儿,说:“今儿这猴儿,比昨儿的精神。”老头笑:“你懂行!昨儿手酸,线条软了。”

上海的艺术在剧院里,灯光亮,座位软,得正襟危坐;徐州的艺术在街头,在巷尾,在卖油条的、扫地的、带娃的人堆里,不用装腔,唱得欢,听得也乐,活得热气腾腾。


回上海的高铁上,女儿还攥着那颗糖,糖纸皱巴巴的。我妈靠在窗边,说:“徐州人真好,实诚。”老婆翻着相机里的照片,有地锅鸡的锅,有唱柳琴戏的大妈,还有汉画像石上的车马。

我望着窗外,徐州的山渐渐远了。上海的精致,是绣在丝绸上的花,好看,也金贵;徐州的好,是粗瓷碗里的粥,是老布褂子上的补丁,是硬邦邦的话里藏着的软乎心,不张扬,却扎实。


有人说徐州“不南不北”,夹在中间,没特点。我却觉得,这正是它的好——有北方的实在,又有南方的细腻,像汉画像石上的人,粗眉大眼,却也有温柔的线条。

下次再去,我得带瓶上海的黄酒,找那个晨练的白胡子老头,跟他学学扎马步,听他讲讲刘邦的故事。或许还能赶上柳琴戏,站在油条摊旁,跟着哼两句——管他唱得对不对,图个热乎。

毕竟,徐州人说了,“管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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